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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章 风雨欲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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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应该是……是已经死掉的周阿姨吧?”张小蝶结结巴巴道。

    钟可情的面色顿时煞得惨白。

    “宝……宝宝,好难受……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原本正在独自嬉戏的沈惠洁突然扼着自己的喉头,剧烈地喘息起来。

    钟可情匆忙上前,只见沈惠洁印堂发黑,整个人瘫坐在床头,目光呆滞地盯着她,一边挥着手边的泥土,一边剧烈地喘息着。

    “今天的黏土是哪里来的?”钟可情背脊一颤,只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不……”张小蝶捂着嘴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吓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,“司机从东山那边运来的,说是夫人习惯用那边的泥土——”

    钟可情怔愣地望着沈惠洁那张惨白的脸,一时之间,心痛难忍。她可怜的小表妹无辜死去,难道现在凭着自己的力量,也无法帮助她守护住她的母亲么?

    沈惠洁发病很快,来势凶猛,才不到十分钟工夫,已经浑身抽搐、四肢冰凉。

    “不对!这黏土一定不是从东山运来的!”钟可情一双怒眸瞪得通红。

    东山别墅那边的土壤最多就是常年积累着充足的锰肥,通过皮肤接触少量的锰化合物,对人体带来的伤害没有这么直接,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!“小蝶,江美琴去了哪里?”钟可情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一心要弄死沈惠洁的江美琴,所有的阴谋都是她设计好的,周阿姨也是她的人,她一定明白慢性锰中毒和急性锰中

    毒给人体带来的危害。

    “一早就出了门,”张小蝶拼命回忆,“中午午餐时间我不小心撞倒了她房里新招来的佣人小何,小何还说什么再过六个小时,等到姓江的回来,会好好收拾我——”

    六个小时。

    季家的佣人一般要等到主人吃完饭之后才能吃饭,那么小何和张小蝶的午餐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,再过六个小时,也就是说江美琴会在晚上八点左右回来。

    钟可情抬手一看手表,眉心隐隐作痛。已经八点了!什么事都来不及准备了,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!

    她猛然转过身,取了一钵泥土,用塑料袋装好,递给张小蝶,吩咐道:“小蝶,你现在就去找沈医生,让他尽快查清土壤中的成分,然后立刻来季家救我!”张小蝶急得手忙脚乱,接过塑料袋之后,忍不住道:“小姐,你知道的,沈医生是出了名的怪医,而且外界传闻他生平最讨厌牵扯到豪门恩怨之中,前阵子G市首富乔董莫名猝死,乔家长子,整个乔氏的继承人亲自出门求他验尸,他都没有同意出山。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佣人,他怎么可能愿意听我的话,万一他不愿意出手,难道小姐要

    任人鱼肉么?”

    钟可情当然也想到了这点。

    先前因为贺迟的关系,沈让帮她检测米兰的成分,已经变相触犯了他的原则。现在要他跨入鸡飞狗跳的季家,简直想都不用想!

    两个人正面对面僵持之时,距离季家大宅不远处的十字路口,三辆警车已经朝着这边逼近。刺耳的警车鸣笛声刺激到钟可情的大脑,原本已经当机的大脑里突然闪出一线灵光,她紧握着张小蝶的手,咬得下唇发白:“快从后门走,如果沈医生不愿意帮你,你就代

    我转达一句话,就说……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VIP6套房里面的视频还有副本,在我手上,我要是死了,那段视频会通过MTD杂志首发曝光!”

    什么视频?

    张小蝶听得稀里糊涂,但隐约明白,那段视频对沈让而言,一定有着极大的威胁作用。江美琴带着一帮警察破门而入的瞬间,张小蝶从二楼的阳台,一跃跳向不远处的樱桃树,顺着树干飞速滑下,从后院的钢丝防护网上一番而过,在门口拦了一辆车,就朝

    着沈让的住处开去。

    钟可情尚未窥破江美琴的计谋,但见她带了警察来,心想多半是栽赃陷害。

    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面上立即流下两行清泪来,冲到两名警察身侧,哭得梨花带雨:“警察叔叔,快救救我妈妈!我妈妈突然发了病,抽搐不止——”江美琴扯着一抹冷笑,兀自朝着迈开一步,轻蔑地瞟了一眼床上已经快要失去生命体征的沈惠洁,冲着钟可情厉声责备道:“好你个季子墨!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!私藏有

    毒化学药物不说,居然……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!”

    如钟可情所料,果然是栽赃!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,心里头想着,这屋子的某个角落,大概藏着无数不少的氧化锰吧?会引起急性锰中毒的锰化合物,常见的有高锰酸钾和氧化锰,高锰酸钾呈紫色,需要口服才会引起中毒,张小蝶是个聪慧的丫头,给沈惠洁吃的食物一定是经过再三检查的,不可能发现不了紫色的药剂,唯一的可能便是氧化锰,氧化锰参杂在

    那些所谓的从东山运来的泥土之中,只要沈惠洁不小心呛入口鼻……很容易中毒!

    钟可情又望了望床头摆着的剩菜,辣炒蛤蜊、水煮肉,仅这两样菜就已经加入了大量的辣椒粉,正常人一旦接近,必定会忍不住的打喷嚏。

    钟可情的双拳在身侧越握越紧,这绝对是有着详尽计划的谋杀,连季家每餐的菜谱都研究的十分透彻,江美琴这次是动了真格了!

    “江阿姨,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,眼下我母亲病危,难道不应该先急救么?”钟可情一脸愤概。

    两边的警卫人员赶忙上前,一人拦在床头,一人拦在床尾,合力便要将昏迷不醒的沈惠洁往房间外头抬!

    不对,正常的程序应该是先拨打120才对,这两个警员行动如此麻利,像是一早就约好了似的……

    钟可情转过头,正巧撞见江美琴嘴角缓缓勾起的那一抹邪恶入骨的笑。一个警员当着钟可情的面,摁住了沈惠洁的身体,另一个警员则缓缓弯下身子,像是预先演练好的那样,娴熟地从钟可情的床底下抽出一个药箱来,从急救箱来拿出一只

    针筒,还有一包钟可情从未见过的液体。个子高的警员应该学过医,他用针筒麻利地抽取了那包液体,而后对准了沈惠洁右臂的静脉,就要注射——

    天!这两个警员根本就是人渣,早就被江美琴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买通了!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直接从身侧的床头柜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来,三两步上前,架在了江美琴的脖子上,冷锐入骨的眸光瞪着她,恶狠狠斥道:“让他们放开我妈妈,

    否则我现在就让你血溅三尺!”

    “让谁血溅三尺呐?”

    恰当此时,钟可情背后一个沉稳至极的声音响起。她摁着江美琴的肩膀,缓缓回头,对上的却是季老太太充满怒意的眼神。

    怎么回事?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
    钟可情只觉得一杯冰水从头顶浇下来,寒彻心扉,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圈套。季子姗从季老太太身后缓缓走出来,看似一脸焦急地指着钟可情道:“奶奶,我们要是再迟来一步,这季子墨杀害的可就不止沈阿姨一个人了……”她边说边哭,晃着季老太

    太的肩膀,“奶奶,你快说句话,快救救我妈妈——”

    “奶奶……”钟可情心中慌乱无比,周遭的人似乎都参与了这场算计,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。季老太太眉头一皱,对着她厉声斥责道:“混账东西,还不快把水果刀放下来!姓江的虽然不是你亲身母亲,我知道你讨厌她,但这么多年来,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

    事情,你杀她,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?”

    “呵……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?那现在这件算什么?”钟可情恨不得呸上一口,但看季老太太的模样,似乎并不清楚江美琴母亲的真面目。她朝着床榻边上递了一个眼神,“谁知道他们在给我妈妈注射什么玩意!这两个警察是

    姓江的带过来的,我有理由怀疑,他们是串通好的,想要杀害我母亲!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顺着钟可情的视线望去,正巧看到其中一个警员正拿着注射器对准了沈惠洁的静脉血管!她冷眉一拧,重重拍了一下茶几,直震得茶几上的水杯弹起两厘米的高度,哐当一声摔得粉碎。季老太太恼羞成怒,赤红着双眸瞪着江美琴:“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,这究

    竟是怎么回事?”那个握着注射器的警员当即露出无辜的表情,冲着季老太太耸了耸肩解释道:“老太太误会了,我们查到沈女士是急性锰中毒,现在正在为她注射化学试剂,紧急解毒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警员也淡然地点了点头,“我们已经打了120,很快就会有救护人员过来,到时老太太再让救护人员查一查我们用的药是否有问题,不就行了?”

    楼下救护车匆匆而至,钟可情心下一沉。糟了!她中了对方设好的局中局!

    医护人员查看了那个警员手中的药剂袋,对季老太太道:“病人家属,病人是急性锰中毒,请允许我们为她做急救。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眉头拧起,疑惑了望了一眼那注射器,指着它问道:“这药没问题么?”

    医院人员摇了摇头,“没有问题。”

    医护人员为沈惠洁紧急注射了药剂,做了急救措施,方才毫无生命迹象的沈惠洁渐渐恢复了心跳。见沈惠洁被救活,那个拿着药剂袋的警员赶忙道:“先前在市南区,我们也碰到一例急性锰中毒的案例,病征我记得很清楚,所以才……”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,但众人

    心中已经明了。

    钟可情气得后背冷汗直流。

    这一切分明都是江美琴算计好的!江美琴的人当着她的面,故意对沈惠洁注射药物,为了就是要引她着急……

    而床头上的水果刀,也是江美琴事先命人放好的!

    沈惠洁是精神病人,张小蝶不会傻到将刀子这种危险的东西放在房间里!

    钟可情握着水果刀的手松了松,整个人虚脱了似的……

    恰当此时,一侧的两名警员飞快冲上来,一个从她怀中拉过江美琴,一个则夺走她手上的水果刀,将她摁倒在地!

    “季子墨小姐,你涉嫌杀人、伤人未遂,恐怕要跟我们走一趟了——”个子高的警察,直接拿出的手铐,明显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钟可情在心底计算着时间,从沈让的住所赶到这里至少要二十分钟,她一定要熬下去才行!

    一旦进了警察局,一心为季家名节着想的老太太,必定会放弃她这个成为废棋的孙女儿,到时候她若是再想翻身,只怕就回天乏术了!

    “奶奶,”钟可情忽的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,“我是冤枉的,什么急性锰中毒,我根本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!我回来的时候,妈妈就已经昏厥不醒了,请奶奶明察!”

    钟可情双拳紧握,视线紧紧盯着老太太的面部表情。

    老太太眉梢低了低,眉心拧成一团,很显然是在犹豫。

    钟可情在赌,她赌老太太将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,赌老太太在查明真相之前,不会将她交到警察局!季老太太沉思了许久,紧抿的唇角松了松,叹息了一声,对身侧的两个警员道:“劳烦两位警官先等一等,我这位孙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,不像是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的人

    ,我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。”“季老太太,这事实摆在眼前,还能有什么误会?”其中一个警员冷冷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沈惠洁道,“季夫人明显是中了毒,而方才季子墨小姐拿刀挟持江女士,我们所有人

    都看到了。季家虽然是名门望族,但触犯法律的事情,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办——”

    对方说话很不客气,明显是江美琴一早就教唆好的。

    钟可情知季老太太素来心高气,最讨厌别人挑战她的权威,心底稍微有了些底。果不其然,季老太太面色一冷,怒眉横挑,斥道:“你也说了,季家是名门望族,若真有其事,数万双眼睛盯着呢,我们想抵赖也抵赖不掉;但倘若只是某些人兴风起浪,两位警员却跟着煽风起火,引起了季氏股价的波动,这损失谁来承担?”季老太太眸光狠辣,朝着一步,伸手重重敲在其中一个警员的胸口,“你吗?还是你?就算变卖你

    们所有的家产,也承担不起!”

    两个警员被斥责得低下头去,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一侧的江美琴朝着他们递过去一个眼神,他们却没人敢回应。钟可情冷冷扯了扯唇角,江美琴啊江美琴,你未免把整件事想得太简单了!这局中局设得固然好,你却算漏了季老太太。季老太太把季家的名声看得千斤重,就算有个身

    为“杀人犯”的孙女儿,也只能由她来处置,带去警察局……呵,季家的颜面置于何地?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大约是被眼下发生的事情刺激到,季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,面色煞白。

    跟在她身侧的李嫂赶忙扶了她一把,劝道:“老夫人,您身子不好,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两位警官来处理吧——”“不行!这是家事,我是季家的当家,自然要由我来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!”季老太太双拳握得紧紧的,额上青筋跳起,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致,“惠洁才从东山搬来多久,

    一夜之间就闹出这么多事,若是不查清楚,不知道外面那些八卦杂志又要怎么写!”

    李嫂见劝不动,赶忙下楼搬了张躺椅过来,放在床榻边上。季老太太在床榻边上坐下,漆黑如墨的眸子抬起,瞪着钟可情道:“小墨,你说你是冤枉的,我就给你一次机会,你跟美琴当面对质,若是别人胡说八道,奶奶就割了她的

    舌头给你赔罪,若你真的有错,就算你是奶奶的亲孙女儿,奶奶也绝不姑息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钟可情应承下来,她伸出双手,举到两个警员面前,冷声道:“解开!”

    两个警员面面相觑,碍于江美琴在场,一个都不敢动手。

    钟可情冷笑一声:“现在还没定我的罪呢,这么拷着我算什么?难不成二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,不敢给我解开?”

    警察最害怕被人说受贿,两个人面上立马难堪起来,再顾不得江美琴的面子,上前就给钟可情解了手铐。

    迎着江美琴冷锐的视线,钟可情缓缓走到她面前,又在季子姗面前晃了晃道:“江阿姨和子姗姐姐说我下毒谋害我亲生母亲,口说无凭,可有证据?”

    “季夫人都变成这样了,难道不是最直接的证据么?更何况,十年前,你们之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!”江美琴冷眉相向。

    “是啊,有你这样的女儿,沈阿姨可谓是倒了八辈子的霉!”季子姗在一侧煽风点火。

    钟可情不觉冷笑,她们母女若是去演戏,绝对是最给力的反派,两个人一唱一和,颠倒黑白不在话下,死人都能给说活过来。钟可情冷冷望向她们母女道:“依照江阿姨的意思,因为我和我母亲十年前有过矛盾,所以只要我母亲出了事,就一定是我下的毒么?为什么偏偏是我,江阿姨同我母亲争

    夺我父亲,你们之间难道没有矛盾么?就不能是你下的毒?”

    江美琴被她一句话堵住,气得面色通红,斥道:“我早上就出了门,刚刚才回来,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毒?”

    “说的不错!”钟可情朝她竖起拇指,“你也说了,你早上就出了门,你是千里眼么?能看见我在家给我妈妈下毒?”

    江美琴愣是被钟可情问得说不出话来!

    季子姗气得直跺脚:“季子墨,你别再这里胡搅蛮缠,是不是你下的毒,搜一搜你的房间就知道了!既然沈阿姨是急性锰中毒,你这房间里必定还藏着锰化合物!”

    钟可情耸了耸肩:“要搜就搜吧!”

    她心里清楚,江美琴母女必定已经将一包锰化合物藏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了,但她今天若是不让她们搜房间,反而显得自己心虚,坐实了这莫须有的罪名。

    搜吧!爱怎么搜就怎么搜!“小墨妹妹都开口了,你们还不快动手?”季子姗朝着两个警员递了个眼神过去。她眉梢微微挑起,皱着眉头看向老太太,道:“奶奶,为了小墨妹妹的清白,我觉得这房间

    必须得认真搜一搜。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得到了季老太太的许可,两个警员赶忙动起手来。

    季子姗双手横抱在胸前,一脸得意地望着钟可情,仿佛在说:小贱人,看你今天还怎么抵赖!钟可情却神情不变,一脸淡然地望向季子姗,笑道:“子姗姐姐,你自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,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,你这样冤枉我,若是查出来此事与我无关,你要

    怎么向我赔罪?”

    季子姗胸有成竹,冷哼一声:“跟你有没有关系,你心里清楚!你如今在医院实习,要接触那些锰化合物,可谓轻而易举,整个屋子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!”

    “我不管什么嫌疑不嫌疑,我只求眼见为实。”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,“子姗姐姐,你真敢对天发誓,说这件事是我做的?”

    季子姗被她唬住,底气少了三分,故意扯大了嗓子道:“有什么不敢的!”

    “那倘若不是我做的,你可得为我做件事,算作冤枉我的惩罚。”钟可情的目光在季子姗脸上转了个圈,心中忽的想起一件趣事。“什么事?”季子姗和江美琴这次的计划预谋了许久,不仅买通了季家家中好几个佣人,还买通了警察局的人,可谓是做足了工夫,就算钟可情再怎么冷静,再怎么若无其

    事,她们对自己依旧很有信心。“我的要求很简单,如果是姐姐冤枉我,我会召开记者发布会,姐姐只需当着所有记者们的面,喊我一声姐姐,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就好。”钟可情这个要求看似简单,

    但先前季子姗大肆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自己在季家的地位,现在反过来让出季家大小姐的身份,无疑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耳光。

    季家大小姐的身份呀!这可是季子姗追逐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,怎么舍得拱手相让?

    季子姗明显犹豫了。

    不远处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,单手在季子姗的肩膀上拍了拍,笑道:“子姗,不管你是不是季家的大小姐,你都是妈的好女儿。”

    江美琴这是在变相的鼓励季子姗,季子姗像是得到了无尽的力量,仰起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道:“好,我全都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钟可情等得就是季子姗这句话,她的眉梢不着痕迹的上扬,满眼中尽是笑意。

    “江阿姨呢?”钟可情又道,“倘若我是冤枉的,江阿姨又该怎样?”

    江美琴目光如炬,丝毫不畏惧钟可情的恐吓:“怎样都行!”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钟可情缓缓笑道,“倘若此事与我无关,就请江阿姨谨记自己的身份,不要再有任何逾越。”她没有明说,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,她是想要江美琴别再

    觊觎季正刚正妻的位置!

    季子姗听了,刀子般犀利的目光从钟可情脸上无声划过,像是在为江美琴鸣不平。

    “搜到了!”

    恰当此时,那个面向略显凶恶的警员从钟可情的急救箱里翻出一包东西,拆开后平摊在众人面前。钟可情眉头一拧,不禁冷哼一声。真是低劣的嫁祸手法,按照电视剧谍战片里头播的,怎么着也该藏在被子里才对?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她的急救箱里,是为了方

    便他们自己人搜查出来么?

    纸袋里装的是黑色的粉末,细细密密的,正常人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玩意儿。

    “奶奶,这是我从食品袋中拆出来的东西,应该是寻常的脱氧剂。”钟可情淡然解释道。“什么脱氧剂?”季子姗最先反应过来,夺过那包粉末,斥道:“奶奶,这黑色的粉末分明就是氧化锰,不小心吸入氧化锰颗粒会造成急性锰中毒,沈阿姨的症状必定是因为

    这包粉末引起的!”季子姗走到床榻边上,又伸手拨了拨沈惠洁方才在堆砌的泥土,从中翻出些许黑色颗粒来,送到季老太太面前,道:“奶奶你看,子墨妹妹就是将氧化锰参杂在沈阿姨平日

    里玩耍用的黏土之中,才会导致沈阿姨中毒——”

    一直沉默寡言的李嫂也嗅出了阴谋的味道,忙压低了声音道:“子姗小姐,或者真如子墨小姐所说,这只是寻常的脱氧剂,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。”“我冤枉她?”季子姗冷笑一声,“我读的是C大,氧化锰实验室里很常见,我当然认得!李嫂,你虽然在季家呆了不少年,但外人终究是外人,我们自家人的事自家人会处

    理,轮不着你来插嘴。”

    “咳……”季子姗将油泼到了无辜的李嫂身上,季老太太不觉捂着嘴巴,轻咳了一声,像是在暗示她,说话要注意分寸。

    李嫂无奈地望了一眼钟可情,她原本是想帮她说话,可无奈人微言轻。

    钟可情冷冷望着季子姗,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季老太太见她也不辩解,便朝着她厉声斥道:“小墨,你给我跪下!”

    钟可情心里头正算计着时间,她微微一怔,随即膝盖一弯,便朝着季老太太跪了下去。眼见着二十分钟就快过去,只要能拖延时间等到沈让出现,让她跪下她忍了!

    季子姗轻笑出声:“奶奶,你看呐!她跪下了,她承认了!”

    钟可情的余光瞥向她,便见她一脸的得意。

    江美琴见眼前的场景,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充满罪恶的笑意,“虽然小墨是季家的孙女儿,可她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勾当,还请老太太严惩!”

    嘟嘟——

    正当双方僵持之时,楼下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。

    时候到了!

    钟可情猛然抬起头,一抹精光从她眼中闪过,她忽的从地上站起来,直起身子,淡然站在众人面前:“这件事,奶奶确实要严惩真凶!”

    那孩子的眼中迸发出无比精明的光芒来,季老太太看得心神一震,只觉得眼前的季子墨发生了惊人的蜕变似的。

    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季老太太颤着声音问道。

    钟可情嘴角微微勾起,横手直指季子姗母女:“凶手就在你眼前呢!”

    屋子里沉寂如冰,众人的表情,一下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。“江阿姨,子姗姐姐,你们就凭一包尚未确认成分的黑色粉末就坐实了我的罪名,真不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!”钟可情淡笑着望向季子姗,“你说你呆过实验室,熟识氧化

    锰,你倒是给我们说说,它有些什么特性?”

    “它……误食会导致金属中毒。”季子姗颤抖着声音道。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钟可情继续逼问。

    “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除了知道它会导致金属中毒之外,对它一无所知,你凭什么认定这就是氧化锰?”钟可情趁势咄咄相逼。

    季子姗气得跺脚,指着钟可情的鼻头责骂道:“你……你别再这儿强词夺理,跟你同科室的护士小吴已经招了!这氧化锰就是你从医院带回来的!”

    季子姗话音刚落,钟可情便拿出电话来,当众播了谢舜名的手机号,并且摁了免提。钟可情淡然自若地望向季子姗:“科室里新到了什么药少了什么药,一个小护士能有多清楚?我在的办公室都归谢医生管,只要打个电话问一问谢医生,一切就再清楚不过

    了——”

    季子姗不觉退后的一步,走到江美琴身侧,略微紧张地握住了江美琴的手。

    她们母女二人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,但谢医生的电话号码着实难找,她们从医院的小护士那里要了好多个,拨过去都不是本人接听。

    嘟——嘟——

    手机里的声音一声声响过,却迟迟无人接听。

    江美琴冷眼望向钟可情,眉梢微微上扬,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。

    “老太太,我看这电话是打不通……”了。

    江美琴一句话还没说完,手机那端便有了回音。

    “喂。”

    谢舜名的声音听上去沙哑疲惫,钟可情这才想起来,昨晚他值得是夜班,这会儿应该正在熟睡中。

    “谢医生,是我,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。”钟可情正声道。

    “说。”谢舜名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眸,眉头微微蹙起。这丫头今天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,电话里似乎还有杂音。

    “近来科室里头有缺失氧化锰么?”一众人都在等着,钟可情直入主题。

    “心内不需要用氧化锰,一直就没有配备氧化锰。”虽然觉得她的问题问得很奇怪,谢舜名依旧如实回答。

    “好,谢谢。”

    钟可情得到想要的答案,刚想挂掉手机,手机那端便又传来谢舜名喑哑的声音:“等等……”

    “恩?”

    “今晚过来我家住。”简短的几个字,命令一般的口气,谢舜名说罢,便立即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在座的众人都唏嘘不已,探索似的目光落在钟可情身上。腾得一下,钟可情的双颊红得彻底,背脊更是冷汗直冒。天知道,姓谢的会突然说出那样的话!他今晚还是晚班,喊她去照看麒麟,本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,但这话落

    在旁人耳中,像极了陪睡。季子姗当即反应过来,涨红了一张脸,直指着钟可情斥道:“奶奶,方才你也听见了,季子墨和谢舜名根本就是有一腿,谢舜名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?就算心内科真的没有

    氧化锰,季子墨整日在流光医院里来来回回的走动,谁知道她会不会去偷别得科室的药剂?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沉默不语。原本季子墨在她心目中的价值已经降低到了极限,但听了方才那个电话,她又要重新计算季子墨的价值了。

    整个房间都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咚咚——

    恰当此时,屋外响起两声敲门声。

    李嫂开了门,回头对季老太太道:“老夫人,是沈医生来了。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闪,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对李嫂道:“还不快请沈医生进来!”

    沈让一脸睡意阑珊的模样,双颊挂着两抹红晕,应该是刚刚喝了酒。

    钟可情见他一手拎着车钥匙,另一只手插在口袋之中,很明显是飙车过来的。

    酒驾!

    钟可情环顾了四周,一侧的两个警察面色已经变了。

    当着警察的面,宣布自己刚刚喝了酒、开了车,估计也只有沈让才有这样的勇气。“刚巧路过这里,看到门外排了一排的警车,听说出了人命……”沈让一脸不耐烦地挠了挠头,“就顺便进来看看。”他朝着床榻上扫了一眼,看见沈惠洁安然躺在那里,耸了

    耸肩道:“看来没死人,问题应该解决了,这里不需要我了吧?”

    季老太太忙露出和善的笑意来,对着沈让道:“沈医生既然来了,不如就帮我们一个忙,我定当感激不尽。”

    “恩?”季老太太将那包粉末送到沈让面前,道:“我的两个孙女儿,一个在读医科大学,一个在医院实习,她们一个说这粉末是氧化锰,另一个说是脱氧剂,两人各执一词,我这老婆子没读过什么书,化学更是一窍不通,听闻沈医生医学造诣很高,应该能够分辨,还请您帮个忙,看看这粉末究竟是什么成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