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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埋葬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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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转眼间,新皇登基已过了半个月,但百安王府里的王妃和侧妃仍旧没有受到封赏,她们地位极其尴尬,仍被其余人以王妃尊呼,却没一人有胆子在她面前提起皇宫里的事,谁都想不到当今圣上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即便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,但秦羽非仍旧心怀坦然。

    这一日,天气难得恢复晴朗,伸手便可触及外面洒下的阳光,秦羽非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,一只手扶着面前的栏杆,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搭在侍言身上:“今儿天气不错,我听说天香楼里又有了新的菜色,等会儿便出去一趟吧。”

    侍言苦着脸,半点也不敢懈怠:“您可就别折腾了吧,现在您的肚子已经如此大了,若是有个万一,奴才可担当不起,若是您实在嘴馋,等过些时候,奴才去将天香楼的掌厨请进府中一趟便是。”

    她就差直接对天吼了。

    她的姑奶奶啊,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,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还想随便出门胡闹,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。

    但是秦羽非显然已下定了决心,无论侍言摆出怎样拒绝的神色,她都有办法。

    最后,见侍言仍旧一副冥顽不灵,打死不让她出门的模样,秦羽非施施然的说了一句:“没关系,你现在不让我出门,等过些时候,我总能找到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出去。”

    侍言:“……”

    最终,秦羽非如愿得到了天香楼。

    用着天香楼的莲子羹,秦羽非状似不经意的说道:“我曾听说天香楼和安府关系不错,就连长平将军都十分喜爱这里的吃食,不知今日长平将军可在天香楼中用膳?”

    听她说完,侍言奇怪的秦羽非看了一眼,不明白她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王妃早就知道长平将军的去向,为何此时会特意一问?

    不过,虽然不明白秦羽非心里在想什么,但是侍言显然也知道,此时她唯有配合一途。

    小二眨了眨眼,他不过知道面前的人是贵人,要处处让着她便罢了,此时听她这样询问,心想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,他便笑着回答道:“大公子在二楼包厢中。”

    秦羽非翘着嘴角,淡淡说道:“不知能否去将他请过来,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。”

    这一下,不等小二面露为难,侍言就已经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,劝说她道:“您不可如此,此事不合规矩,您是……您的身份不同,实在不能与朝臣私下会面。”

    她本来想说秦羽非日后会是大周国母,不可与朝臣私下私相授受,但又因为皇上的圣旨还未下来,她不敢将话说得太满,便只能含糊其辞。

    “那又如何?大庭广众之下,难道我还能与他做出什么不雅之举吗?你且去将人请过来,后面的事不需你担心。”

    侍言踌躇:“安府从来最重规矩,长平将军又由安太傅,他不一定会愿意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无碍,你只需告诉他,我有关于黎礼的事要与他商量。”

    秦羽非拿着手帕,眼神微微一闪。

    侍言无法,只得尊令从了。

    不一会之后,安逸臣站在秦羽非面前,或许是为了避嫌,两人再未将包间的门关上过。

    安逸臣声音清冷而平和的问道:“不知王妃娘娘特意找微臣前来所谓何事?”

    侍言皱了皱眉,不满道:“长平将军,您不该如此称呼娘娘。”

    安逸臣:“圣旨未下来前,谁都不可意妄而为。”

    潜意思就是说,哪怕面前这位曾经是百安王妃,但日后也不一定是一国之母。

    侍言恼怒不已:“长平将军慎言,我们娘娘还是陛下发妻,情分自然强过他人。”

    见两人争执不下,其中一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,而另外一人至始至终都风轻云淡,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秦羽非忽然低低的笑出声,一只手抚摸在高耸的腹部,另外一只手轻轻撑着桌子,眼神复杂难明的看着安逸臣,制止了侍言的争辩:“好了,这些事都不重要,侍言不必非要争个你死我活。日后的事情,也只能等到日后才能下决断,不是吗?”

    话虽然是对侍言说的,但秦羽非的目光一直放在安逸臣身上,除了黎礼之外,她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重视一个人。

    侍言心里一慌,下意识的看着包厢门的方向,生怕此时有别有用心的人恰巧路过,到时候她们是无论如何也洗不清私相授受嫌疑了。

    安逸臣淡淡收回目光,再也没向秦羽非身上看一眼,只道:“娘娘说的确实很有道理,只不过这与今日我们要谈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?”

    “若不是娘娘提到了内子,微臣绝对不会前来。”

    即便早已猜到了,但亲耳听到他这个回答,秦羽非仍旧觉得刺耳不已。

    她勾着唇,嘲讽的笑了笑:“将军一点也没变,说话一如既往的清楚明白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安逸臣奇怪不已,他狠狠地皱着眉头,似很不赞同秦羽非说话熟捻的语气。

    他与她,从来未有能用这么熟练的语气说话的机会。

    但她眼中的感慨不似作假。

    秦羽非感慨般的叹了一声:“这次请将军前来,我确有一事想要询问将军,我只想问一句,将军夫人何时才会从东郭归来?以将军夫人的性子,她定不会长时间离开安家才对,这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安逸臣心里升起了警惕之心,抿唇道:“内子与王妃的关系谈不上好,王妃何必如此关心她的去向?”

    上辈子是这样,这辈子仍旧是这样,她们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不可泯灭的界限,让她们的关系永远也好不起来。

    但是这辈子秦羽非的态度却让人觉得惊讶。

    秦羽非对你的执念,已然到了疯狂的地步。

    还有当初秦家发生的事情,若没有秦羽非提前给他们提醒,他们又怎么可能将秦家一网打尽?

    她恨黎礼,也恨秦家。

    这是他自始至终没能弄明白的。

    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,仿佛漫不经心的并没放在地上,因为秦羽非并不知道安逸臣也是重生而来,在他面前说话都变得随意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关系好不好可说不定,再怎么样也和她有了两辈子的交情,多注意点总是没错的。”

    确实如此,她现在的位置并不稳固,而黎礼又一跃成了东郭的公主殿下,若是黎礼回来之后特意要寻她的麻烦,不得不说,以她现在的地位确实会变得很是尴尬。

    她不相信黎礼从此以后会息事宁人,她们之间虽面上看不出什么,但实际上却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。

    从前能因为百安王的原因各退一步,现在也能因为百安王已成皇帝重新拾起战火。

    秦羽非话说的不经意,但安逸臣却心中一紧。

    两辈子的交情?

    果然,她从前的猜测并没猜错,正是有了重生以来的记忆,所以秦羽非才能早早的打出神童的名号,又借着墨隐的手将她赐婚于百安王,为的就是以后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。

    她的心机仍旧如此深重。

    许是想到前生的事情让她情绪不稳,秦羽非下意识深吸一口气,抚平肚子一抽一抽的隐痛:“如果我告诉将军,上辈子我和黎礼是不死不休的仇敌,将军会如何抉择?”

    “至始至终,臣的抉择只有一个。”安逸臣话说的模棱两可:“臣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妻子。”

    如同上辈子一样。

    她敢背着他陷害黎礼,最终让黎礼死于一杯鸩酒之下。

    他就敢回京之后活埋了她,连她刚出世的孩子也未幸免于难。

    这就是他,有仇必报。

    在这一刻,秦羽非仿佛又听见了耳边虚弱的哭泣声,那哭泣声越来越弱,只是最后终于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他死死地握紧了手心,指甲在掌心陷进肉中,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
    自重生以来,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派人去暗杀安逸臣,只不过最后都没能成功,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命为何如此大。

    她冷笑一声,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,嘲讽的望着安逸臣,说道:“将军前些日子身中剧毒,不知如今身体内的毒素可清理干净了?”

    果然是她下的手。

    安逸臣并没有意外,定定的看着秦羽非,如果她还是上辈子的她,有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摇摇头,安逸臣道:“臣从未中毒,又何来清毒一说?”

    “这不可能!”秦羽非愤恨的搅着手帕,恶毒的神色使她整张脸都扭曲了:“我的人亲眼看着你将毒饮了下去,那是世间剧毒,你不可能平安无事。”

    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,她特意让人准备了一种慢性毒,从发作到死亡需要半个月时间,整个过程悄无声息,即便是世间最好的大夫来了,也绝找不到他半分中毒的迹象。

    她已经准备了十多年,为的就是这一搏。

    安家倒不倒她不关心,但是安逸臣一定要死!黎礼也一定要死!

    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。

    只有他们死了,她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