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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嫁祸和拯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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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冉斯年清了清喉咙,目光直指在场的一个人,严肃地说:“这一次我就直接揭晓答案,先公布真凶的身份。杀死栾霞的真凶,就是你——胡大盛!”

    胡超的脸色急剧转变,他惊异地合不上嘴巴,看他的样子,他似乎是认定了真凶会是袁庆丰,要不就是自己,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?

    还没等胡大盛有所反应,胡超先替父亲解释,“不会的!冉先生,我爸不会是凶手,栾霞死的那晚,他在城里的工厂上夜班啊!”

    冉斯年叹了口气,反问胡超:“谁能证明?”

    胡超理所应当似的拍拍胸脯,“我啊,我能证明!”

    “你只能够证明在你出去买酒之前,胡大盛身在工厂值夜班,可是你买酒的路上被人攻击,打晕后丢到了建筑垃圾堆不是吗?那之后,不但你没有了不在场证明,你的父亲胡大盛也同样没有不在场证明。”冉斯年耐心解释。

    胡超的眼珠子一转,马上摆手说:“不不不,我之前说的被打晕什么的是我瞎编的,其实那晚我一直跟我爸在一起,我们就是彼此的不在场证人啊。”

    冉斯年冷笑一声,“胡超啊胡超,你到现在还以为胡大盛口口声声说那晚他一直跟你在一起,是为了给你作证?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,其实一直想要把罪名嫁祸给你的人,就是你的父亲,胡大盛!他之所以会编造出那么一套不在场证明,是因为他明知道父亲给儿子作不在场证明根本不足取信,而且还可以造成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假象,让警方认为胡超根本就没有不在场证明。胡大盛这招还有一个好处,就是让警方根据这个证词只是怀疑胡超,而潜意识里会认定胡大盛案发一整晚都独自一个人呆在工厂,无形中,他把自己的嫌疑给撇清了。”

    胡超瞪着倔强、噙着泪的双眼,嘴唇抿得紧紧的,一个劲摇头,显然,他根本不相信他的父亲胡大盛会是真凶,而且还意图让他这个儿子给他顶罪。

    瞿子冲严厉地说:“胡大盛,你不想说点什么吗?是为自己的辩驳也好,或者认罪也好,你儿子对你如此信任,你总得说点什么吧?不过在你说话之前,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,那就是我们警方已经在你家后面的小山坡上挖到了一具女尸,女尸的身边还掉了一样属于你的东西,就是你在城里打工工厂的工作名牌。”

    胡大盛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样,一下子瘫软靠在椅背上,他神情落寞,苦笑着说:“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发现了,我还以为我埋尸的地方很隐蔽了呢。你们是怎么想到后山埋着一具尸体呢?”

    瞿子冲哽了一下,这个问题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答案,只好望向让他们去后山找尸体的冉斯年。

    冉斯年的语气缓和下来,回答胡大盛,“我之所以猜到后山埋着一具尸体,那是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你的全部计划,后山的尸体还有尸体边掉落的你的工作名牌,进一步让我确认了我的猜测。”

    胡大盛抽了抽鼻子,抹了把刚刚溢出眼眶的泪水,用沧桑的声调感叹:“没想到我精心设计的这一切全都失败了,失败了啊!”

    冉斯年颇为同情地凝视胡大盛,掏出纸巾递给他,“其实你当初大可以不必走这样一条迂回的路,不必采取这样曲线救国的策略,想别的办法照样可以达成你想要的结果,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。”

    虽然整个屋子里的人,除了冉斯年和胡大盛之外,没人听得懂他俩说的是什么,但范骁最性急,直接打断他们的谈话,问道:“斯年哥,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?这个胡大盛是的杀人凶手,不但杀了栾霞,还有解剖室里的那个无名女尸,更想要把罪名嫁祸到胡超身上,他这样的人,你跟他为什么这么客气啊?”

    饶佩儿当然也看得出冉斯年对胡大盛的同情和温和,全然不像是面对一个杀死两条人命的凶手,她又想起了之前冉斯年说的,整起命案有三个受害者,一个主谋凶手,一个目击者证人,一个帮凶,一个被陷害的替罪羊,一个被拯救的无辜者,这句话。现在一一对应,已知的是两个受害者,分别是栾霞和解剖室里的那个无名女尸,还有一个受害者未知;已知一个主谋凶手是胡大盛,但他的杀人动机现在还算是未知;已知一个被陷害的替罪羊是胡超,但是被拯救的无辜者还是未知;此外,目击者证人和帮凶也都是未知。饶佩儿琢磨了一下,马上明白过来,其实这些身份是重合的,也就是说,这四个人中有些人是一个人身负两个或者更多的角色。

    冉斯年对范骁解释:“我之所以对胡大盛这个凶手客气甚至是同情,那是因为胡大盛的杀人动机有些与众不同,是为了拯救一个人,一个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。当然,即便如此,他也是个杀人罪犯,我的同情并不影响我揭示他的罪行,把他送入监牢或刑场。”

    “最亲最爱的人?胡大盛最亲最爱的人是谁啊?”范骁来回望着其余三个人,要说是袁庆丰和他妻子陈虹,那绝对不可能,可是只剩下一个胡超,这个儿子又是胡大盛极力想要嫁祸罪行的替罪羊啊。

    “没错,胡大盛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,就只有他的儿子胡超,尽管这个儿子真正与父亲相认并一起生活也没有几年的时间,可正是由于胡大盛觉得对儿子有愧,所以才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拯救儿子,”冉斯年惋惜地摇摇头,“可以想象,一个父亲,是有多么无助,多么的走投无路,才会出此下策,以牺牲自己,牺牲儿子的方式去拯救儿子。”

    范骁更加糊涂了,“斯年哥,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,用牺牲儿子的方式去拯救儿子?这话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这话要从头说,”冉斯年整理了一下思绪,打算从头说起,“下面我就从头说起,从胡超的预示未来的梦说起,关于那几个梦,我一开始的分析可以说是大错特错,是根本搞错了方向。”

    瞿子冲成冉斯年停顿的片刻好奇地问:“斯年,胡超的这三个梦到底有什么深意?难道不是代表着他潜意识里杀戮的欲望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是,实际上,根据胡超的邻居的描述,胡超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。大多数情况下,一个表面上平和善良的人,潜意识里也是平和善良的,只有极少数的例外,表面上温文尔雅,内心里却是个暴徒。我在听到邻居们关于胡超的描述之后,就起了疑心,也许是我先入为主,把胡超想得太坏了也说不定。”

    “那为什么胡超会做那样的梦?”范骁问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胡超,而胡超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,显然还没有从父亲就是凶手的震撼中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冉斯年神色冷峻,仿佛带着点后知后觉的自责,冷冷吐出几个字,“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梦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梦?那就是,事实?”饶佩儿脱口而出,“可是,可是,胡超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?”

    冉斯年用眼神示意大家都去看胡超,“如果是一个神智清醒的人,极少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,可是胡超是个小酒鬼,每晚都会喝醉入睡。一个醉酒的人,再加上一个利用了醉酒人神智模糊的别有用心的‘造梦人’,就可以演出一出好戏不是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个别有用心的人就是胡大盛,”瞿子冲顺着冉斯年的思路分析,“胡大盛的确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去给胡超‘造梦’,三个预示梦中,有两个背景都是在胡超的家里,胡大盛完全有时间和条件去创造环境和剧情,化身成一个黑影去表演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昨晚我就睡在胡超的床上,因为环境和我潜意识的影响支配,我也做了那三个梦。这三个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,那就是都有同一种‘叫醒模式’,用来当做梦境的开端,这个‘叫醒模式’就是声音,极具特点且又音量不小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饶佩儿恍然大悟,“我知道了,第一个梦里是厨房传来的碗碟打碎的声音,第二个梦你是犬吠的声音,第三个梦里,是女人痛苦尖叫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佩儿,你还记得咱们在审讯室里审胡超的时候吧,”冉斯年问饶佩儿的同时,也敲了敲桌子去提醒那边愣神的胡超,果然,胡超回过神来,“当时胡超处于醉酒状态,咱们进去的时候,他还趴在桌子上昏睡,咱们进门关门,拉椅子坐下,甚至是对话,胡超都没有任何反应。后来,任凭我怎么推他,甚至把他推到了地上,他还是不醒。最后没办法,我只好在他身边,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面,胡超才有了反应。”

    “也就是说,胡超一旦醉酒昏睡,想要让他转醒,或者是恢复一部分的神智,用肢体碰触的方法是没用的,得靠声音,因为胡超对声音最敏感!”饶佩儿总结道。